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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為了你好,你自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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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為了你好,你自盡吧

千陽縣。

陽光普照。

一群百姓聚集在一起低聲的談論著胡縣令的兇殘。有人道:“有史以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喪盡天良的人!”有人反駁:“怎麽可能是有史以來?”隨口說了幾個路人皆知的大惡人的名字。先前說話的人不服,立刻反駁,胡縣令必須是天下第一大惡人。

眾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響,話題越來越偏,漸漸的成了天下惡人排行榜。

附近幾個青衫年輕人不屑的看著那些興高采烈偏樓的百姓,道:“世人低賤,才有了胡問靜啊。”另一個年輕人點頭微笑:“不讀聖賢書哪裏會知道禮義廉恥?這些百姓不過是些行屍走肉而已,胡問靜出身低賤,能夠識字已經是極其的努力了,不知道看了多少小黃文……”其餘幾人吃吃的笑,有才華之人當然要以詞句華麗的駢文聞名於世,寫小黃文的胡問靜一定是從小黃文之中學的識字。“……想要胡問靜理解什麽叫做子欲養親不在,什麽是生恩之中重於泰山,什麽是賜予血肉,那定然是奢望,胡問靜是絕對不知道的。”

眾人點頭,汙妖王若是懂得禮義廉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麽怎麽會寫小黃文,怎麽會殺自己的親爺爺?

幾人厭惡鄙夷的看著周圍的百姓,一群狗屎一般的東西而已,也配活在這個世上?

有人感慨極了:“這天地若不是我等門閥支撐,早已淪為禽獸之地。”眾人一齊點頭,普通百姓死光了才好。

有人提議道:“我等且去痛罵胡問靜。”幾人點頭,大老遠從長安趕來就是為了大罵喪盡天良的胡問靜。

眾人帶著仆人趕著馬車,到了縣衙之前,只見縣衙之前聚集了數百人,只看衣衫就知道個個都是門閥中人。

有人大罵著:“該死的,為什麽不能罵……”有人狠狠地扯他,他硬生生的將後續的言語咽了下去。

最近罵胡問靜的人實在太多了,本地的,外地的,認識的,不認識的,好心好意的,純粹為了罵人過癮的,胡問靜煩不勝煩,幹脆在縣衙前張貼了告示,誰敢罵朝廷命官就是圖謀造反,管殺不管埋。

若是這告示貼在洛陽長安,或者寫這個告示的是其他人,眾人是絕對不當回事的,罵朝廷命官就是圖謀造反?這麽神奇的言語是想逗我笑嗎?但是在這千陽縣,由胡問靜貼出來,好些人就沈默了。

那被扯的人不服氣,用力的甩開扯他的人:“張兄,為何阻止我?難道你認為胡問靜做得對?”斜眼看張兄,如看禽獸。不等張兄回答,又冷笑著:“或者,你以為胡問靜真的敢殺我?我姓王,我是瑯琊王氏。胡問靜吃了豹子膽敢殺我?”瑯琊王氏是名門望族中的名門望族,“王與馬,治天下”,這王就是瑯琊王氏,馬是指皇族司馬家。王家能夠與皇族相提並論,且排名在皇族之前,這分量不可謂不重。註1

那姓張的人冷笑:“王兄,你知道天下什麽人最可怕?”那瑯琊王氏子弟冷笑:“你不會想說是女人吧,哈哈哈哈。”那姓張的人臉色更加難看了,大聲的道:“是馬上就要死的人最可怕!胡問靜活不了多久了,人世間的功名利祿人情世故與她有什麽關系?瑯琊王氏再怎麽名震天下,與一個快要死的人何幹?難道胡問靜殺了你這個瑯琊王氏子弟,瑯琊王氏還能從地府把她找出來再殺一遍?”

那瑯琊王氏汗流浹背,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胡問靜的狠辣和直接,在死定了後還怕得罪了瑯琊王氏?今日誰敢罵她,她就真的敢殺了誰。

周圍的門閥子弟同樣臉色大變,馬蛋啊,死刑犯真是不能惹啊。

那瑯琊王氏長揖道:“多謝張兄救命之恩。”然後恨恨的望著千陽縣縣衙,難道就要無奈的在這裏看著胡問靜逍遙法外?

一群門閥中人無奈極了,不能當眾罵人,難道聚在一起悄悄的罵胡問靜?他們腦子有病才趕了幾百裏路跑到千陽縣與朋友一起悄悄罵胡問靜呢。

一個女子在一邊大呼小叫:“我有辦法罵胡問靜!”

一群門閥中人大喜,仔細的打量那女子,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衫,也沒什麽首飾,臉上還有汙漬,怎麽看都是平民,身後還有一個同樣粗布衣衫一臉骯臟的小不點扯著她的衣衫。

有門閥子弟喝問道:“你有什麽辦法?”若是敢消遣本公子就打死了你。

那女子伸出手,晃啊晃的。一群門閥子弟冷笑,平民百姓就是知道要錢。有門閥子弟隨手扔了一兩銀子過去,大大咧咧的道:“你只管說,若是辦法好,本公子另有重賞。”一臉得意的看周圍的門閥公子,本公子出手就是一兩銀子,你們有本公子有錢嗎?其餘門閥子弟怒視那公子,走著瞧!

那女子收了銀子,神神秘秘的道:“胡人渣說罵人者死,可是,若是不知道罵人的是誰呢?”一群門閥子弟冷冷的看著那女子,就這個垃圾主意?胡問靜不需要知道罵她的是誰的,凡是罵人的統統殺了就是。

那女子睜大了眼睛:“諸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當知道筆桿子罵人比舌頭罵人更加的厲害。”

一群門閥子弟懂了,這是讓他們寫文章罵人啊,雖然寫文章揚名很快,但是在罵人者死的情況之下誰敢傳頌這篇文章呢?總不能回到長安或者洛陽吧,那千裏迢迢跑來的現場感就沒了啊。

那女子笑了:“其實……你們可以貼在縣衙的墻壁上啊,只要不寫名字,或者寫了名字,但是離開了千陽縣,難道胡人渣還能跑到長安洛陽抓人嗎?”

一群門閥子弟大喜,個個挺直了胸膛:“匿名罵人非君子所為,我等行的正,立的直,絕不做背後罵人的事情,定是要留下姓名的。”寫完就出城,還怕了胡問靜不成?

那女子笑瞇瞇的道:“只是,你們能貼到縣衙的墻上?”一群門閥子弟看看縣衙門外的衙役,真心覺得難度很大,總不能半夜跑來貼吧?鬼鬼祟祟的哪裏還有指責胡問靜喪盡天良的氣魄!

某個門閥公子反應極快,問道:“你有辦法?”

那女子笑了:“其實……我是縣衙之內洗衣服的小廝,認識很多衙役……”

一群門閥公子瞬間懂了,有人立刻問道:“多少錢?”另一個門閥子弟隨手就取出了二兩銀子塞到了那女子的手中:“本公子立刻寫文章,你只管去貼,出了事只管找本公子。”順便瞅之前的一兩銀子公子,看清楚,這一錠銀子至少二兩銀子!本公子比你有錢多了。

那女子用力點頭,指著一個酒樓道:“那酒樓上有筆墨紙張,諸位公子速速寫了,交給酒樓的掌櫃就行。”

一群門閥公子大喜,急匆匆的跑進了那酒樓,取了筆墨紙張奮筆疾書,好些人搖頭晃腦,一邊寫一邊朗誦。大老遠就是為了跑來一罵出名的,不朗誦出來好好的顯示自己的才華豈不是浪費了。

那女子盯著酒樓掌櫃,道:“這些人都是寫大字報罵胡人渣的,你收好了,每個人至少二兩銀子,沒錢還想出名的人就不用理了。”

一群門閥公子惡狠狠的瞅那女子,又大聲的附和:“對,沒錢還想出名的人就不用理會了。”馬蛋啊,二兩銀子!這不是寫文章罵胡問靜,這是鬥富啊。

酒樓的掌櫃緊張的看著那女子,用力的點頭:“只管放心,絕不會有差錯。”

有門閥中人多了個心,那女子真的是縣衙洗衣服的小廝?一直盯著那個女子,見那女子大搖大擺的到了縣衙前,守衛縣衙的衙役和士卒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任由她帶著小不點進了縣衙。

一群門閥中人笑了:“果然是縣衙的小廝!”寫文章的速度更加的快了,第一個貼在墻上的人顯然比第二個要搶眼一百倍。

某個門閥公子悲傷極了,雖然出身富貴,但是壓根沒有好好的讀書,寫個名字還湊合,寫文章那是要他的老命啊。但既然被一群門閥中人裹挾著進了酒樓寫“檄文”,難道能說我寫不出來?他咬牙切齒,伸長了脖子看其餘人奮筆疾書,只覺為什麽不帶一篇槍手寫的文章呢,實在是大錯特錯。

悲傷悲憤之下,那草包公子陡然靈光一閃,拿起筆,只在之上大大的寫了三個字:“胡人渣!”

“來人,去交給掌櫃!”那草包公子看著歪歪斜斜的三個字,只覺自己真是忒聰明了,這三個字代表了他滿腔的悲憤和鄙夷,代表了世人對胡問靜的看法,代表了天下蒼生的真實感受!而那歪歪斜斜的字卻代表了他怒不可遏到了毛筆都拿不住的地步!

周圍的門閥公子驚愕極了,竟然這麽快就寫完了?擠過來一看,頓時悟了,寫的長有個p用,要寫出特色啊!

有人立刻撕掉長篇大論,改寫:“喪盡天良!”

有人淡定的寫到:“嫁不出去!”

有人眼中精光四射,揮筆一蹴而就:“醜!醜!醜!”

酒樓之中才思縱橫,墨水飛濺,刀光劍影,如火如荼。

那帶著孩子的小廝進了縣衙,轉身就告訴衙役們:“凡是酒樓與銀子一塊兒送來的文章只管貼在縣衙墻壁上,本官不在乎。”

一群衙役諂媚的點頭,只覺胡縣令做事鬼神莫測,大有撈一筆死了也無所謂的意思。

……

深夜,縣衙之外燈火通明,不少門閥子弟細細的看著縣衙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大字報,不時品評幾句

:“……這片寫的太長了,我都沒心思仔細看……”“這個字好醜!”“為什麽有白紙?表示無言的鄙夷嗎?”

有公子哥忽然側耳傾聽:“咦,大家不要吵,聽,風中有什麽聲音?”

幾百人側耳傾聽,風聲嗚咽,有長長的詭異的聲響,似乎是什麽東西打在了稻草或者木頭之上,可為什麽聲音這麽的漫長?

有門閥公子忽然顫抖了:“難道是鬼……”

一群公子看看四周,顫抖著笑:“怎麽可能?”雖然是深夜,但是四周火光明亮,人又多,怎麽可能有鬼?

那長長的詭異的聲響忽然一頓,眾人心中松了口氣,管它是什麽呢,沒了就好。忽然那詭異的聲響又響了起來,卻不再是長音,而是急促的短音,卻密密麻麻的似乎沒有盡頭。

有門閥公子皺眉道:“到底是什麽聲音?”那急促的聲音越來越急促,終於快到了無法區分,匯聚成一聲長長的聲響。

有門閥公子仔細的傾聽,似乎是縣衙之內傳來的,又似乎不是。

縣衙之內,胡問靜圍繞著幾個木樁快速的擊打,汗水濕透了衣服,又打濕了地面。

許久,她終於閃身出現在了數步之外,深深的呼吸,盤膝坐下,雙手已經酸的舉不起來了。她慢慢的調勻氣息,一心一意的運轉內息,等雙手恢覆知覺之後還有劍法要練,還要跑步。她還有很多很多的功課,昨天,今天,明天,只要她還活著,她就必須不停的練習,不停的前進。

……

千陽縣胡人營地。

數千個胡人老老實實的排著隊伍,等候漢人百姓發放今天的食物。

幾十個漢人百姓鄙夷的看著胡人們,就說胡人低劣漢人高貴嘛,不然這些胡人為什麽不去種地,只想著不勞而獲。

有百姓罵著:“養著這些胡人真是浪費糧食。”野菜糊糊不是什麽好東西,吃下去不用兩個時辰就會感覺到餓,可是這野菜糊糊若是給了漢人百姓吃,漢人百姓們至少可以省下一口米面啊,每日省下一口米面,一年能夠省下多少?若是地裏遭了殃,這每日節省下來的米面是不是可以救人一命呢?

另一個百姓罵著:“閉嘴!今年怎麽會遭殃!”那百姓點頭,急忙向地上吐唾沫,今年雖然比去年更冷了一些,但是開墾了更多的土地,一定不會遭殃的。

幾個胡人壯漢領了今日的糊糊,兩口就喝了下去,舔幹凈了碗也覺得不過癮,互相打了個眼色,走向一邊的瘦弱婦孺。

“把你們的糊糊交出來,否則就打死了你們!”幾個人厲聲的呵斥著。幾個被威脅的婦孺絕望的看著那些壯漢,又看向周圍的胡人,周圍的胡人視若無睹,只是加快喝光了碗裏的野菜糊糊,唯恐那些壯漢盯上了自己。

一個被搶了野菜糊糊的女子淒厲的哀求著:“我只喝一口,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那些壯漢一腳踢開了那個女子:“滾!”大口的喝著那女子的碗裏的野菜糊糊。

另一個女子匆忙的餵著孩子吃野菜糊糊:“快,快!大口吃下去!”幾個壯漢大怒,揪住她的頭發暴打,她卻死死的護著孩子,眼看著孩子將野菜糊糊喝得幹幹凈凈,這才淒厲的慘叫和掙紮。

一群壯漢抓住那女子暴打:“混賬!竟然敢喝光了野菜糊糊!”“女表子,找死!”不好好的教訓這個女人,以後哪裏還有人怕他們,他們還怎麽能夠喝到更多的野菜糊糊?

周圍的胡人畏懼的看著那些壯漢,自從進了這胡人營地,一天只有一碗野菜糊糊,胡人之中就有壯漢嫌棄數量太少,搶劫營地中的婦孺,起初只是不同部落之間的搶劫,也會盡量給被搶的人留下半碗野菜糊糊,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數年大魚大肉才在身體之中積累下來的脂肪飛快的耗盡,對食物的渴望超出了人的理智,小小的、難吃的野菜糊糊竟然成了所有胡人眼中的無上美味,搶劫弱小的胡人的野菜糊糊再也不分部落了,管你是不是同一個部落的,管你是不是親戚,只要是婦孺和弱小就必須把野菜糊糊交出來。

遠處,幾十個漢人百姓和士卒冷冷的看著胡人們內訌,有人看不下去想要阻止,卻被其他人攔住,冷冷的提醒:“你忘記了趙老四了。”那人打了個寒顫,一顆憤怒的心立刻就冰涼了。

趙老四是發放野菜糊糊的百姓中的一個,一個月前,他實在看不下去胡人的壯漢搶劫婦孺,挺身而出制止,那些強壯的胡人見有漢人出頭,立刻就散開了,趙老四還額外給了那個被搶的胡人女子一碗野菜糊糊。可是,當天晚上那個多喝了一碗野菜糊糊的女子就被其他胡人殺了。

哪怕衙役和士卒嚴令胡人們交出殺人兇手,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認兇手,縣衙的官員只能停了整個營地兩天的食物配給作為懲罰。

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若僅僅是如此,那是管理胡人營地的官員不夠心狠手辣,只要嚴刑逼供哪有找不出兇手的道理?

可讓一群漢人百姓心寒的是,當趙老四第二次阻止胡人壯漢搶劫婦孺弱小,卻被那個婦孺撲上去死死的咬住了喉嚨,雖然救得快,總算沒有喪命,但那胡人婦孺恩將仇報的行為卻讓無數漢人心寒了。

一個監管的衙役冷笑著:“心寒什麽?你們以為你們阻止他們搶劫弱小是好心,他們可不這麽想。若不是漢人把他們關在營地之中,他們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大塊的羊肉,生活過得多逍遙自在都不知道,為什麽要感謝把他們關起來的漢人?這只是其一。”一群漢人打了個顫,易地而處,他們會對不讓他們吃酒喝肉,把他們扔進營地的人感恩戴德?絕不可能。

那個衙役道:“你以為你救了那些被搶的人,可是你能救她們一輩子嗎?你能在她們被殺的時候保護她們嗎?你不能。”

“你以為你被恩將仇報了,其實那胡人女子根本不想你救,你不救她,她只是今日少吃了一碗野菜糊糊,可能今天就餓死,可能不會餓死,你救了她,她今晚就會被其他胡人殺了。”

“是因為那些搶劫的胡人立威?是因為其餘胡人憎恨她與萬惡的漢人有關?”

“不重要,總而言之她若是不拼命的咬趙老四,她今晚必死無疑。”

一群漢人沈默,這世上做好人竟然也會害死人。

某個漢人問道:“可是,難道我們就看著那些婦孺兒童被搶劫,然後餓死?”沒有力量制止罪惡是無奈,明明有力量制止卻選擇坐視不理,於心何安?

那個衙役笑了:“胡縣令說了,地獄無門,福禍自招,那些胡人明明只要肯去耕種田地就有吃的,可他們偏不,這其中是對漢人深入骨髓的恨,這種恨著漢人的胡人再可憐也是敵人,敵人死多少都不用理。”他轉頭看一群於心不忍的漢人百姓,冷笑幾聲:“你們是沒有見識過什麽叫做你死我亡的恨。”他不再多說,身為衙役見多了各種令人發指的事情,他只要用鼻子聞一聞就知道這個營地的胡人個個對漢人恨之入骨,若是他此刻手中沒有刀子,若是那些胡人的身體再強壯些,他相信那些胡人會毫不猶豫的殺光他們。

那衙役長長的嘆息:“這些胡人怎麽可能融合到漢人之中呢。”

胡問靜也是這麽想,若是那些胡人剛剛進入大縉的時候就嚴厲的管理,所有待遇與漢人一視同仁,這些胡人很有可能已經融入了漢人之中。

“漢人的文明比胡人強,農耕文明比游牧文明強,漢人的生活比胡人好,漢人願意接受胡人,那些胡人肯定笑得牙都掉了,難道會拒絕?司馬駿這個蠢貨偏偏要玩一手尊重游牧民族,尊重胡人的風俗,胡人犯罪不與追究,這不是告訴胡人做胡人才有好處,做漢人就倒黴,徹底的割斷了胡人融合到漢人之中的可能嗎?”胡問靜真是對大縉朝的皇親國戚們失望透頂,白送沒人要的道理都不懂,如今積重難返,想要搞定民族問題只怕就有些艱難了。

她微笑著:“火候差不多了,不知道會產生什麽效果呢?”真是想知道啊,不過多半依然不能阻止五胡亂華。

小問竹在胡問靜的身邊滾來滾起,見她沒有註意,悄悄的伸出手在胡問靜的背後輕輕的一拍,又急忙躲得遠遠的。胡問靜繼續看公文,好像沒有感覺到,小問竹悄悄的又伸出了手要拍胡問靜,卻被胡問靜一把抓住:“抓到你了!”抱著她打滾。

一個仆役進來稟告:“縣令,有你的親戚來訪。”

胡問靜一怔:“我剛殺了自己全家老小,竟然還有親戚敢冒出來?”小問竹掛在胡問靜的脖子上,從懷裏取出一塊壓扁的糕餅,塞到了胡問靜的嘴裏,歡笑著:“這塊餅最好吃了,姐姐吃。”胡問靜輕輕的咬了一口:“好吃,真好吃。”小問竹甜甜的笑。

唐薇竹跟隨著仆役走了進來,看到胡問靜和妹妹打鬧,平靜的心中陡然冒出一股怒火,指著胡問靜厲聲呵斥道:“你妹妹是親人,你爺爺你叔叔你姑姑嬸嬸哥哥弟弟就不是你的親人了?”她與胡十七等人沒有見過面,但是想到胡問靜竟然殺了自己的爺爺,立刻憤怒的顫抖。

胡問靜驚愕的看著唐薇竹:“你誰啊,不會是冒充我的親戚吧?”小問竹用力的叫:“冒充的,冒充的!”掛在胡問

靜的脖子上晃悠,吃了一口糕餅,又餵胡問靜吃。

唐薇竹怒極反笑:“今時今日,誰會冒充你的親戚?我若不是倒了八輩子黴,根本不想和你是親戚。”

胡問靜盯著她,好像不信。唐薇竹怒了:“我的表叔的媳婦的娘家與胡家是姻親!我也是最近你爺爺找上我家才知道的!”這狗屎的親戚關系說出來都讓人無奈和絕望。

胡問靜繼續盯著她,忽然笑了:“那就難怪了,胡某就說你就住在我家左近,怎麽就不跑過來認親呢,早知道你是我親戚,魏左仆射的宴會上我一定給你面子,一聲不吭。”唐家不知道彼此是親戚的言語應該是真的,不然絕不會一直不找上門,她但是與吏部尚書任愷有關系,唐家就不想通過她活絡一下換個有油水的官職?既然唐家此刻才知道她們是親戚,那就與原身的父母的慘死無關,只是一個普通的親戚而已

唐薇竹一怔,胡問靜竟然認得她?她心中陡然一陣羞愧,是啊,她在魏舒魏左仆射的宴會上被胡問靜打臉羞辱,胡問靜怎麽會不記得她這個手下敗將呢?她滿臉通紅,顫抖著指著胡問靜:“你……你……”胡問靜提起她最慘烈最羞恥的往事,是向她示威嗎?

胡問靜哪裏猜得到閨中女子的百般心思,她記住唐薇竹純粹是因為防患未然,魏舒的宴會上她得罪了不少人,不搞清楚都是誰很容易被人暗算的。她招呼著:“隨意坐下吧,雖然關系遠了點,好歹是有些關系的,有什麽事情找我只管說。”順便扯過小問竹:“叫姐姐。”小問竹眨巴眼睛,糯糯的喊:“姐姐。”

唐薇竹看看小問竹,道:“乖孩子。”又看著胡問靜,道:“讓小問竹出去。”本小姐要痛罵你,只怕嚇壞了小孩子。

胡問靜嘴角露出了微笑,這個親戚還算不錯。她搖頭道:“你有什麽話只管說,問竹年紀雖然小,可是經歷了風吹雨打,很厲害的。”看來唐薇竹是跑來罵她的,那又何必讓小問竹離開,外頭的仆役衙役們很可靠嗎?她一個人都不信任,能帶著小問竹的地方就帶著小問竹,有時候迫不得已讓小問竹與其他人待在一起,也唯恐小問竹出了事。

小問竹只聽懂了風吹雨打和厲害,得意的道:“我很厲害的,見過很多很多大雨。”

唐薇竹盯著胡問靜,胡問靜不在乎小問竹會害怕會哭,她在乎什麽?她厲聲道:“你為什麽要殺了你爺爺全家!那些人也是你的家人!”胡十七做了什麽事她已經知道了,也憤怒胡十七對胡問靜的娘親如此的狠辣,簡直不是人,可那究竟是胡問靜的親爺爺啊,就算僅僅考慮為尊者諱,胡問靜也不該把自己的親爺爺拉上刑場。

胡問靜舉手:“若是可以,請寫大字報罵我,我絕對不會抓你,真的,我保證!”

唐薇竹不理,厲聲道:“你爺爺一家確實不是人,你把他們苦役幾十年不好嗎?為什麽非要殺了?”她說著說著,淚水在眼眶中打滾,胡問靜禽獸不如,她作為胡問靜的親戚自然也是聲名狼藉,有如禽獸了,可她做了什麽要背負這個惡名?唐薇竹越想越是悲傷,大聲的哭泣:“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啊!你當著幾百人的面羞辱我,下我的面子,我已經無法見人了,唯恐蕭哥哥看不起我,好不容易蕭哥哥不在意,你又寫了文章羞辱蕭哥哥,害得蕭哥哥不能見人。好啊,你了不起啊,你牙尖嘴利啊,我們惹不起你總躲得起你吧?我和蕭哥哥都跑到扶風城了,夠遠了吧?可為什麽你是我的親戚?你只是我爹爹的表弟的媳婦的娘家的姻親,這也算是親戚嗎?為什麽這是親戚?我們十八桿子都打不到啊!要是被蕭哥哥知道了怎麽辦?我好不容易瞞過去,你為什麽又要鬧出殺親爺爺的惡毒事情?若是被蕭哥哥知道,我怎麽辦?我怎麽辦!”

小問竹驚訝的看著大哭的唐薇竹,小心的問胡問靜:“那個姐姐為什麽哭了?”胡問靜搖頭:“應該是肚子疼。”小問竹捂住肚子,肚子疼很可怕的。胡問靜嚇唬著小問竹:“今天你要是不好好的睡覺,也會肚子疼。”小問竹看看唐薇竹,再看看胡問靜,摟住胡問靜的脖子打滾。

胡問靜任由唐薇竹痛哭流涕,一個因為她的胡作非為而被牽扯了名譽的女孩子,她很是理解,一點不在意唐薇竹大老遠跑來認親就是因為被她連累了名譽而氣急敗壞。

胡問靜盯著唐薇竹,小心的建議:“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們是親戚?胡十七全家被我殺得精光,如今死無對證,你打死不認,誰能說你是我的親戚?”其實胡家只是死了胡十七一家以及一些胡十七的兄弟的子孫,知道胡問靜與唐薇竹是親戚的人肯定還有不少,但是誰會無聊的揭發唐薇竹與胡問靜的關系?唐薇竹純屬杞人憂天。

唐薇竹繼續大哭,惡狠狠的瞪了胡問靜幾眼,有心抽她一個耳光,可是想到胡問靜的心狠手辣,兩人又只有過節沒有交情,若是她敢打胡問靜,胡問靜多半不會因為做錯了事而老實挨打。唐薇竹咬牙忍住,大事要緊,她用力的頓腳,道:“胡問靜,你現在只有一條道路可以走。”

胡問靜眨眼,不會有這麽好的眼力吧。

唐薇竹緊緊的盯著胡問靜,道:“你自盡吧。”

胡問靜掏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唐薇竹認真的道:“你親手殺了自己的爺爺,喪盡天良,天地不容,走在街上被人吐口水,戳脊梁骨,你有何面目活在世上?為什麽不幹幹脆脆的自盡了?”

胡問靜眨眼,還以為這只是一個為了自己名節受累而憤怒的迂腐宅鬥女子,沒想到竟然這麽的替人著想啊。

唐薇竹見胡問靜似乎意動,繼續補充道:“你殺了自己的親爺爺,天下百姓容你不得,朝廷也容你不得,一個自己親爺爺都要殺的人,誰敢信任你的忠心,誰敢認為你會愛民如子?若是你當官,百姓又會怎麽看?忠孝節義,你不忠不孝,又怎麽教化百姓?朝廷唯有殺了你才能以儆效尤,彰顯朝廷的公正。朝廷此刻派來奪你官位,取你人頭的特使最怕已經在路上,你難道非要等上了刑場,被千人唾沫,萬人踐踏,被憤怒的百姓吃了你的血肉,你才甘心嗎?”

唐薇竹真心的替胡問靜考慮:“你只有此刻自盡了,才是最好的辦法。你自盡了,天下百姓必然會說你是至孝之人,母親是血親,爺爺也是血親,你左右為難,只能報殺母之仇後自盡以謝天下。這很好啊,很符合孝道啊,很符合血親報仇啊,只是大義啊。你定然會青史留名。”

唐薇竹有些興奮,這個主意真的太好了,考慮到了胡問靜的方方面面,絕對將胡問靜的汙名盡數洗白,胡問靜將被記載打了烈女傳之中,與其餘英烈女子並列,百世流芳。

她催促著:“快點,你快點自盡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胡問靜笑了,又是一個腦殘,這原身的所有親戚都是這種貨色?她忍住一劍殺了這個賤人的念頭,微微的嘆氣,唐薇竹的想法也沒有錯,從紅樓西廂起,直到21世紀,哪一篇講女子的文章不是拿名譽說事?又哪裏能怪女子把名譽看得重於生命呢。

胡問靜看著唐薇竹,在唐薇竹的世界中就是名譽重於生命吧,她慢慢的道:“你這輩子沒有見過壞人吧?”

唐薇竹愕然。

胡問靜笑了:“對壞人而言,名譽就是狗屎,被人背後罵也好,被人當面罵也好,被人指著鼻子罵也好,被人戳脊梁骨也好,被人寫文章罵幾百年幾千年也好,被人築成雕像跪在地上吐唾沫也好,千夫所指,遺臭萬年,誰忒麽在乎?”

唐薇竹憤怒的看著胡問靜,人怎麽可以不要臉?

胡問靜笑著:“你懷著殺意而來,還自以為是為了胡某好,這是以己度人了。胡某不能就這麽放過你,若是誰都可以心懷殺意跑到胡某面前欺辱胡某,胡某還必須唾面自幹,胡某何必努力到現在?”

“但胡某不殺你,胡某決定還你一個以己度人。胡某認為名譽是狗屎,再也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情了,胡某也決定從胡某的經驗和立場出發為了你好。”

“一報還一報,大家不吃虧。”

唐薇竹驚疑不定,機智的感覺到有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將要發生了。

胡問靜猛然厲聲道:“來人,在全縣敲鑼打鼓,洛陽七品議郎唐絢和他的女兒唐薇竹是胡問靜胡人渣的親戚。”

唐薇竹驚恐的指著胡問靜:“你……你……你!”

胡問靜大笑:“你什麽你,睜大眼睛看著這個世界,名譽?被朝廷革職處死?哈哈哈哈,菜鳥!老實待在宅院裏畫畫寫詩下棋吧,宅院外的世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ps:註1.這句話應該是在東晉才出現的,畢竟王家是在裹挾瑯琊王司馬睿登基之後才執掌整個朝廷。此處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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